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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条站立的棉裤（散文）

时间：2022-11-03作者：利剑法制维权网阅读：100次

原创首发【那条站立的棉裤】（散文）

特约作家李宝（黑龙江）

今年九月的一天，爱人在整理准备过冬的衣物时，冲着放在衣柜最上层的一件蓝面棉裤对我说：“你都这么多年未穿了，放在那儿还白白占地方，要么扔掉，要么送给需要的人”。“别动它！”我高叫着冲了过去，生怕爱人真的把它撇了。

我静静地站在衣柜旁，久久凝视那条棉裤，裤面虽早已没有当初的色泽，但它在我的心中依旧艳丽，永不褪色。每当我看到它，顿感亲情的无限和温馨，心中的冬天就不再寒冷；退休后回苏北定居仙逝八年的继母音容依在，慈祥和蔼，我对她的思念更加油然而生，常常独自不自觉地潸然落泪。

就在我升入高三那年开学季的当晚，我发现继母手中拿着一条棉裤在灯下紧皱眉头似乎思索着什么，我好奇地上前瞧瞧，原来是被我穿了多年的裤面带有补丁、裤脚和腰部都添加过的棉裤。我原以为继母将其拿出来准备天明晾晒，因为冬天快到了。不料她夹杂着咳嗽告诉我该给我做条新的了，其实她根本不会针线活儿。那时我也没有计较什么，只要能对付穿就行了，因为我深知家境，仅靠她和父亲微薄的工资维系一家人的生计，我作为家中的老大，身下有两个弟弟和她带过来的妹妹，日常的花费都让她操透了心，加之她长年患有肺结核病需要药物维持，我对物质生活近乎没有一丝的奢望过。

第二天午间我放学回到家中，继母微笑着硬把我推到一位陌生的阿姨面前，说是专门请来给我测量身材尺寸准备做条新棉裤的。我当即拒绝，因为一条新棉裤的费用在那时也需要五十元左右，几乎相当于我们家一个月的菜金支出。就在我扭捏的时候，那位阿姨麻利地给我测量完身材，转身告诉继母买好布料和棉花及时送给她。原来是继母请来的人给我做棉裤的，我心头一震，泪水在眼眶内打转。阿姨委婉谢绝在我家吃午餐，这让继母有些过意不去，一个劲儿对阿姨说不好意思给她添麻烦了。就在阿姨快走出房屋时，继母赶紧将两瓶水果罐头塞到阿姨手中，口中不停地说谢谢。在我的记忆里，继母一辈子宁负自己不负他人。

一周后，继母拿回了一条深蓝裤面的新棉裤，让我试穿合不合适，要是不合适再改。我开心地接过新棉裤，觉得比普通的棉裤要沉的很多很多，那上面的人工针线清晰可见，仿佛是继母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缝制，还不小心扎破了手，用嘴吮吸一下继续埋头做活，还伴随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……“你快穿给妈妈看看中不中。”她的一句提醒，把我从深思中拉了回来，我傻笑了一下。就在我把棉裤展开准备试穿时，我无意识发现棉裤几乎可以直挺挺地站立在地面上，或许是使用的棉花特多的缘故，于是我不想让她久等，三下五去二便穿上了，裤腰的高度都到了我的胸前，觉得臃肿些，我转了几下身体觉得整体合适，待我试着走步时，发现有些迈不动腿的感觉，就在我掘着嘴准备想说点不足时瞬间“刹车”，因为我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。我立刻装出开心的样子地对她说：“妈妈，谢谢您，这条棉裤非常合适我”。她没有说什么，或立刻走开，而是上前用双手帮助我前后上下理理裤面，提提裤腰，语气平和地对我说：“就是有点蠢，等家里条件好了，我就去市场给你买条‘现代派’的；厚点倒没有什么，因为考虑你是生在南方的孩子冬天怕冷。我看还可以，你就将就穿吧”。她说话从不拐弯抹角，更不会掩饰，这让我不由的落泪了。那不仅仅是一条新棉裤，而是她平凡而伟大的母爱，虽然我和弟弟们不是她亲生的，就连她带过来的妹妹还是她哥嫂把小女儿过继给她的，但她从未对我们兄妹有丝毫的歧视，总是变着法子让我们吃饱吃好、穿好穿暖。

那年的冬天真暖。后来继母多次想给我买条“现代派”的棉裤，都被我婉拒了。几年后，我考取了公安机关成为一名警察，在冬季开始穿公家配置的警用棉裤，便把那条站立的棉裤小心翼翼地整理好保管起来，把她对我的爱储藏起来。就在两年后的腊月我结婚的头一天，她兑现了对我的承诺，真的从市场上给我买来了一条现代派的棉裤，看上去很质朴，很美观，但我没有舍得穿，当着她的面我送给了小弟。我对她说：“妈妈，我结婚的当天还是穿你当年给我做的新棉裤，直挺挺的好走路”。她没有反对我的做法，反而眼睛一下子湿润起来，因为在她的心中，我是最乖的孩子。其实，都是她言传身教的作品。她很少为自己着想，除了坚持带病工作外，几乎把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我们兄妹身上，把我们的日常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，时常鼓励我们好好学习，将来做一名对家庭、对社会有责任的人，还不时教育我们相亲相爱，亲如一家，别让外人说闲话。即使在我们调皮捣蛋或惹她生气的时候，她从不出格训斥我们，常常对我们说：“别忘了你们来这儿是干什么的”，言简意赅，寄托了一位母亲对孩子无私的博爱，也坚定了我们走好各自的人生路。

在婚后的十多年里，我历经数次租房搬家，舍弃了许多生活物品，唯独那条棉裤难以割舍，一直伴我至今三十四年。就在二十年前，我有了固定住所后，就把它放在衣柜的最上层最显眼的地方，每当衣服换季的时候，我总会静静地凝视它，当年的场景就犹如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闪现，继母的无私和关爱就会自然地浮现在我的眼前。之后，每隔三两年，我就会把它拿出来晾晒，以防其发潮发霉坏掉，在重新叠好放好前，我都会下意思地将它在我面前矗立几下，依旧很坚挺。那个时候，我的耳畔总会响起继母当年温情的话语“孩子，穿上它，这个冬天你就不会寒冷……”，并微笑着给我整理随身的衣服，叮咛我好好走路，照顾好妻儿。

睹物思人。那天我在冥冥之中再次触及那条站立的棉裤，再次勾起我对继母的无限敬仰和追思，更加读懂了继母，读懂了亲情，读懂了人生。

2022-10-03

作者简介：李宝，现供职黑龙江省五大连池市公安局信访办主任，四级高级警长，中国报刊副刊研究会会员、中国报告文学研究会会员、全国公安文联会员、五大连池市第九届政协委员、省作家协会会员、五大连池市文联作家协会副主席、省公安厅特约调研员。